与当前教育体系不适应，美国"新式学校"真的能成功吗?

顶思 2019-11-23

以下文章来源于芥末堆看教育，作者宁家琪

新式“教育创新如何蓬勃发展”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教育研究生院的一门精彩课程。在“新式学校”主题下，宾大教育研究生院邀请了美国新式公立教育先行者智库NGLC(Next Generation Learning Challenges)负责人 Andy Calkins作为主讲老师。

本文作者与Andy交流之后，总结出在美国新式学校广泛使用的学生成功模型，和20项未来能力。虽现行新式学校与教育体制不适应，通过重新定义“学生成功”、“学习模式”和“改变”，新式学校在未来10年极有可能成功。

注：本文转自教育领域垂直媒体“芥末堆看教育”（ID：jiemoedu），作者宁家琪

文 | 宁家琪

为什么会有新式学校

Andy提到1985年美国的大学有400+专业，到了2015年，这个数目已经变为了2000+，这个数据从高等教育的角度说明了世界已经和过去大不一样。但是1922年建立的分科制学校系统现在还在继续使用，这套系统显然与社会的需求是脱节的。

笔者认为这种矛盾导致的诸多不良后果中比较明显的是毕业生和公司的用人需求不适应，毕业生在高等教育和职业之间总有一道沟要迈。

在这道沟面前，有三种人：一种是迷茫型，不知道沟那边有什么；一种是力所不能及型，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但是缺乏相应的经验、技能；还有一种是远见型，早早地看到了这条沟，然后通过职业技能提升、寻找实习，做了弥补。

然而，家庭背景是决定能否跨越鸿沟的重要因素。Andy验证了我的想法，提到15%求职者通过常用联系人找到工作，55%求职者通过弱关系找到工作。而拥有什么样的弱关系与社会阶层极大相关，这造成了毕业生在进入职场时的机会不平等以及人才技能与岗位的不匹配。一些教育者看到了这样的鸿沟，想出了不同于传统教育的教育方式，并付诸实施，于是就有了新式学校。

新式学校与教育体系的接入，还处于磨合期中。虽然有大量的新式学校涌现，新式学校与当前教育体系不适应，选择新式学校之后学生难以轻易转轨，依然制约着新式学校的发展。

不过新式学校与社会需求，人们对未来的预期将会越来越契合，笔者认为通过重新定义学生成功，重新定义学习模式，重新定义改变三管齐下，新式学校在未来10年极有可能成功。

重新定义学生成功

学生成功的定义体现在学校的教育使命，老师的教学目标中，是新式学校建校的灵魂。Andy首先介绍了NGLC从数十家教育、人类发展、职场研究机构成果中提炼出的面向未来竞争力模型，该模型中的四个要素是新式学校培养学生的共性追求，包括成功者习惯、导航人生能力、创造性解决问题能力和学科知识，基本概括了新式学校培养未来人才的方向。

图1 学生成功基本定义

|图片源自NGLC 翻译：宁家琪

拿流浪地球中拯救地球的故事举个例子，流浪地球讲了由于太阳膨胀，人类需要先把地球减速，然后推离现在的轨道，飞离太阳的故事。这个项目属于未来式的挑战，新式学校所采用的对学生成功的基本定义与达成这个挑战的需求是匹配的。

NGLC还将成功者习惯、导航人生能力、创造性解决问题能力和学科知识进行细化，变为20项能力，这20项能力基本概括了新式学校定义学生成功的维度，也就是新式学校的培养方向。从新式学校的培养目标来看，不管是在常规状态下的工作生活，还是人类面对极大挑战时，新式学校培养出的孩子都极有可能成功。

图2 学生成功细化定义

|图片源自NGLC 翻译：宁家琪

重新定义学习模式-个性化学习

新式学校实现学生成功的方式是个性化学习，个性化学习在教学的三个部分中体现：学习目标确立、学习路径、老师的作用。

维斯塔联合学区(Vista Unified School District)和布鲁克林实验学校(Brooklyn Lab School)的例子可以展示了新式学校如何重新定义学习模式。

维斯塔联合学区

Vista Unified School District

Vista Unified School District是一个公立学区，总部位于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包括32所学校，覆盖23,000多名学生。Vista Unified School District以激励每个学生坚持不懈地运用批判性思维，合作解决现实问题为办学目标。

学习目标确立

“创造一个极简主义的艺术作品”或“设计一个急诊室”是典型的个性化学习学习目标。学生会提前知道评分方式，但其他一切都取决于学生的判断，比如最后期限，需要哪些信息，以及如何设计项目使它符合课程主题。

学习路径

个性化学习倡导学生根据自己的基础和学习方式自由选择学习路径。哲学课开始的第一天，学生自己选择阅读材料，并提出指导自己学习的问题。第二天，班级就学生提出的问题和相应段落，分享对该段落的回答，观察和意见。在所有情况下，学生决定什么对他来说最重要。这些自我驱动的目标和自我建立的里程碑可以教会学生时间管理和责任。学生们不怎么听课，也不会被分配使她们忙得不停的作业，但要对自己的项目和未来负起责任。

图3 维斯塔联合学区菜园派对项目

| 图片源自wavecrestcafe

图4 艺术学习成果展示，维斯塔联合学区艺术展

|图片源自vistaAVPA

老师的作用

老师在课上不做冗长的教授，而是制造开放式的学生讨论机会。老师往往会提到一个被忽视的观点，让更多的学生参与对话，避免只有少数几个学生参与的情况。

图5 维斯塔联合学区老师在STEM项目中指导小组合作

|图片源自medium@DigitalPromise

布鲁克林实验学校

Brooklyn Lab School

布鲁克林实验学校位于纽约布鲁克林，成立于2014年，强调真实的学习场景和学习动机，以有强大支持系统的个性化学习闻名。学生可以在课堂上要求一对一的辅导，也可以预约时间时间让老师单独支持，每位学生每天至少有2小时时间享受老师的1对1辅导。

布鲁克林实验室学校是从XQ获得1000万美元拨款的10所学校之一。XQ项目由XQ研究所赞助，由Laurene Powell Jobs的慈善组织Emerson Collective提供支持，致力于打造超级学校，呼吁教育工作者，学生，家长和社区领袖重新思考美国的高中。

学习目标确立

布鲁克林实验学校用Cortex帮助学生进行目标监测和管理。Cortex的用户界面就像是游戏板，学生可以通过点击课程和学习单元列表播放其进度视频、复习课程预约在线或面对面辅导、参加测试，学生们认为掌握学习节奏是在布鲁克林实验学校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Cortex，让学生能够轻松理解和跟踪他们自己的学习进度。该工具突出了不同颜色的每种技能的不同掌握水平：掌握是绿色; 精通附近是黄色的; 没有掌握是红色的。Cortex给教师提供入口访问学生基本信息，课程注册情况，成绩和出勤率。教师可以通过Cortex自己创建标准性评估和过程性，并实时查看结果。评分是自动的，教师可以使用这些数据来为每位学生计划课程。家长也可以访问Cortex来检查学生的进度。

图6 老师与学生一起检查学习目标完成情况

|图片源自hechingerreport

布鲁克林实验学校对学生有严格的要求，以确保学习目标实现，在学者手册中的承诺条款可见一斑。

在布鲁克林实验学校上学的孩子们被称为学者（scholar），在学者手册中，孩子们将会对以下的条款作出承诺。

我竭力通过以下方式在LAB完成学业：

我将按时到达学校，并在我的座位上准备好在上午8:30之前学习。
我不会辍学，除非被开除。
我将在课后和周六参加所需的辅导课程。
如果对我的学业有必要帮助，我将参加暑期学校。
我将与家人分享我的学业和行为进展报告，并让家人签名带回学校。
如果我不理解LAB手册并遵守其中包含的规则，我将学习，理解并提出问题。
如果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要求重要，我会要求澄清。
我会记得我的老师和学校想给我最好的。
我将完成作业，为考试做准备，准时到达学校，并穿上合适的制服。
我将尊重我的同龄人，成年人和学校财产。
我将尽我所能表现出尊重和成熟。
我将致力于学习企业家精神，并欢迎有机会挑战自我并从失败中吸取教训。
我会勇于承认错误，敢于负责，并且不会因为我的行为而责怪别人。
我将遵循教师和研究员的指示，我理解不遵守这些承诺，会导致我失去在学校自由学习的特权。

学习路径

在布鲁克林实验学校的众多个性化学习路径中，PBE (Place Based Education)很有特色。布鲁克林实验室高中认为，基于地点的教育（PBE）很重要。美国大部分PBE教育与中国的研学教育相似，将“地点”定位为农村或郊外。很少有例子展示城市景观，虽然大多数学生居住在城市或非常靠近城市，但几乎所有城市PBE的例子都是专注于城市生活中最不城市的方面。

布鲁克林实验学校背靠纽约，在PBE教育中选择了充分体现城市特色的地点。尽管生活在布鲁克林的科技三角中心，但当地学生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学校里，往往与行业和周围的机会隔离开来。布鲁克林实验学校打破了学校与社会之间的围墙，与行业，大学，艺术等合作，建立桥梁，将学生与新经济与创新联系起来。

学校创始人之一Eric Tucker说“在高中时，我们应该练习成人生活和未来成功最重要的事情。”布鲁克林实验学校希望在PBE教育中，所有的教育工作者和学习者为自己确定“地方”，在所认同的地方看到自己。城市中的地方包含众多社区，街角，口袋公园，理发店和编织沙龙，球场，公交车，披萨店、刨冰店，舞龙队伍，宗教游行，街头艺术区，演说现场，充满活力的涂鸦和壁画前，旅馆，霓虹灯下，电线下，大多数你从未见过的人面前......

图7 纽约街头涂鸦作为PBE场景

|图片源自Kate Cochran

在PBE教育中，一位学生选择街区作为地点，使用在线工具测量街区来制作几何图，并将其应用于手绘，以创建自己的城市。另一位学生选择布鲁克林实验学校作为地点，以创建一个理想的布鲁克林实验学校分校，帮助学校领导设立新校区为项目目标，研究并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元素，创造了一个用于职业生涯教育的多层跨学科学习空间。

图8 学生为自己的PBE项目拍摄宣传照片

| 图片源自brooklynlabschool）

老师的作用

大约40％的布鲁克林实验学校的中学生有复杂的需求，老师将帮助学生进行跨学科学习和听、读、做多种方式学习。精细设计的个性化学习是布鲁克林实验学校满足学生需求的方式。精细设计体现在严格的教师培训和老师对学生的高期望。布鲁克林实验学校的师训看重实践且强度很大。经过每次面对30个学生到每天面对180个学生逐级增加的教师培训，教师在大量刻意练习中学会高质量的教练式教学。布鲁克林实验学校以能不能在这样的培训中存活为标准，筛选出最适合这所学校的老师。通过这种培训的老师自然对孩子也有最高的期望。老师会用严格的要求体现自己的高期望，以帮助孩子克服个性化学习中可能会出现的懒惰懈怠。

重新定义改变-更换动力系统

新式学校做的除了改变本身，还有重新定义改变，这是新式学校的加速度。所有的改变都要克服原有系统的惯性，重新定义改变带来的加速度，让新式学校极有可能成功。

传统学校在过去的十年间感受到了学校未满足社会对人才的需求，一直致力于提升教育品质。但是由于教育系统的惯性，大多数的尝试都停留在增减考纲、教学大纲内容，老师和学生则根据增减，多学或者少学一点。由于内容先行，教、学在后的模式没变，所以大家对教育的认知依然是考什么学什么，学生学习、老师教书的动力系统依然如旧。

图9 传统学校改变模式

但是新式学校颠覆了由内容到学习过程的顺序，将学习方式的革新，首先引入学习，从而改变学生对学习的认知，由考什么学什么变为“我现在学习的东西非常有意义”，激励学生寻找、组织更加丰富、有价值的内容。

图10 新式学校重新定义改变

新式学校的革新，体现在改变考什么学什么的动力系统，用新的学习方式，让学生的动力系统下升级，提升自驱力，让学生更有可能成功。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很多新式学校完成动力系统升级的方式是举办工作坊先让老师使用新式学习方式学习，改变老师对于学习的认知，寻找更加适合学生的教育内容。新式学校使用他们倡导的方式培训老师，然后让老师使用同样的方式改变学生，这种一致性让改变更容易发生。新式学校通过重新定义学生成功、重新定义学习模式和重新定义改变,使其在培养学生和建立学校制度上都极有可能成功。

美国的新式学校建立并不太顺利，遇到的阻力与中国差不多，比如体制内管理者和老师不愿意冒险，在现有的学校、教师评价体系下难以做出改变。Andy分享了一个他听到的故事，有一位学区监督对学校的老师说，我给你们学校的每一位老师的绩效评价都打满分，你们能不能试一试新式的教学方法？他在向州教育部门汇报的时候一定会遇到一些麻烦，但是他愿意承担风险，解决这个麻烦。可能新式学校在中国的建立也需要很多决策人主动分担风险。相信随着需求与供给之间的张力越来越大，我们能看到更多有远见敢担当的先见者。

参考来源

https://www.edsurge.com/news/2016-09-15-going-back-to-brooklyn-lab-school-with-the-white-house-and-department-of-education

https://www.usatoday.com/story/sponsor-story/xq/2017/03/20/one-brooklyn-school-wants-change-how-kids---and-teachers---taught/99403566/

https://www.vistausd.org

https://www.brooklynlaboratoryschool.org

本文作者：宁家琪，琪家教育咨询师（微信号Qijia_Education），黑土麦田公益研学课程设计，宾大教育学院交叉学科人类发展专业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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